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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07口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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堇色考慮到魚非魚有傷在身,並不適宜勞神,自己那樣說話,其實也不合適。於是便安撫二人:“好了,珷兒。良人她還沒有大好,你就少說兩句不好?”

轉頭看著魚非魚,那眼裏的溫柔讓她窩心:“累不累?閉上眼睛再休息一會兒……”

魚非魚察覺出了他的抑郁,反手抓住他的手指,懇切地說: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我不是不喜歡你,事實上,你看你什麽都好,平心而論,我還真配不上你。只是呢,眼下還不時談終生大事的時候,你覺得呢?怎麽著,也得請示過了各自的父母才行。……”

假如她猜的不錯,堇色的家庭背景有些不堪言說。他在平蕪城一住就是四年多,其間並未跟外界有所聯系,至於家書之類的東西,更是不曾見到過。那時她就懷疑,堇色的家裏人都死了。

死了好,死了,她跟他的事兒就可以多磨一陣子了。什麽事,都怕時間的沖刷,沖來沖去就淡了,就厭了,就放棄了,什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之類自我安慰的理由就冒出來了。

她目前處境微妙,又遠在異國他鄉,要得到“父母之命”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。她倒是還年輕,拖個三五年不成問題。關鍵是,堇色他能陪著她等麽?

想到這一層就不由得有幾分得意。耳邊珷兒的長針又紮過來了:“推托……就是這個樣子……”

魚非魚惱得真想捶他一頓,槍打出頭鳥還真不是嫉妒,這些聰明的人果然可惡。她在想將來倘若自己有了這麽個孩子,肯定早早地給氣成火眼金睛朝天鼻。

“又不是你老子娶親納妾,與你何幹?你不是志存高遠傲藐蒼生麽?怎麽也摻合進這庸俗的人情世故裏了?就不怕玷汙了你聖潔的眼睛高貴的心靈?身為孩子,沒有個孩子樣兒。可想而知,為人學生必定也沒個學生樣兒,為人子女必也是沒個子女樣兒。一滴水,能反映出整個太陽的光芒,我不用縱覽你的一生,但只管中窺豹,便可略見一斑,你信不?”

珷兒的笑臉登時繃得如打足氣的皮球。他的眼睛裏有些驚疑不定。他甚至懷疑,魚非魚其實是了解他底細的,不然,何以知道他“沒個樣子”?氣跑的先生足有十個,脾氣一上來,連天老爺都敢頂撞。這些,那半死人是怎麽知道的?那人,是妖怪麽?

問題是,她碎嘴半天,居然還意猶未盡:“臭小子,我不管你是什麽來歷,在這兒,我才是老大。我們堇色就算比你大一歲,該怎麽稱呼你也得按照規矩來,別一口一個‘堇色’地吆五喝六。擺譜怎麽著?那麽氣勢,好哇,你就打賞我幾個銀子花花如何?沒有?打白條?三角債?那可不成!信不信,把你重新打入牢房?”

她瞪著珷兒,珷兒也瞪著她。小小年紀,眉目之間卻已然能夠調遣得動雲龍之兵,忽開忽闔,若隱若現,隱約充斥著金戈交錯的殺伐之聲。

“我不管你是什麽來歷”。這句話在珷兒心裏丟下了一塊大石頭,險些砸得他失掉常態驚呼出聲。他不覺得自己此時的模樣有什麽特殊,任誰看,都是一個處境糟糕的囚犯。然而,他卻從那不男不女的病人眼中,看到了自己的蛛絲馬跡。她或許並不知道他的身份,然,她卻看出了他的不同尋常。

憑什麽?她是憑借什麽斷言的?

若不是礙於堇色在場,珷兒真想問個明白:到底,在她眼裏,他是什麽東西?

珷兒終於回到石室一角的睡塌上了。裹了被子,面壁生氣。怨氣還不輕,隔那麽遠,堇色都能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。

“他其實很懂事的……”小小年紀,身陷囹圄,卻能夠不慌不叫沈著鎮定,叫人心生憐惜。

魚非魚嘆口氣,說道:“我沒有同他真的生氣。——你不覺得他鋒芒太露了麽?那樣的姿態,那種神情,還有說話的語氣,豈是小門小戶能培養出來的?連我都能看出來,那閱人無數的開雲兩姐弟,你道是瞎子、聾子還是傻子?君子不立危墻下。既然他懂事,就該明白這個道理。若是不懂得藏拙,木秀於林,風必摧之,這是至理。你我眼下如臨深淵、如履薄冰,說不定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。我是說真的,要不要現在就把他丟回原來的地方?……”

“你說……囚犯?”堇色心下略有些活動。

魚非魚還沒來得及開口,那邊榻上的人忽地轉過身來,義憤填膺地質問:“你當我是什麽?貪生怕死的鼠輩?這麽推來推去的算什麽本事?你不是天生奇才麽?想辦法從這裏大大方方走出去,我才佩服你呢!”

魚非魚沖他齜牙一笑,反問道:“佩服?佩服有銀子分麽?”

“你!”珷兒再次給氣到,徹底地滾進被窩裏裝睡去了。

“你呀……”堇色寵溺地摸摸她的額頭。

這聲口、這動作,讓魚非魚油然想起了另一個人。舞楓好像也很喜歡做這樣的小動作。

此時此刻,皇宮中的他,應該知道她的遭遇了吧?身處在這滴水不漏的石頭城中,任他是“戰神”“天神”,只怕也要望洋興嘆無處下手啊!

“我現在是數著日子過活,一條鏈子怎麽能承受生命之重呢?你救活我,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……只怕會連累你枉送了性命……”

堇色微微氣悶:“你這麽見外,到底還是不願意啊……”

魚非魚一驚,趕忙表忠心:“不是,不是!你那麽好,應該找個更好的,至少,也得是要相貌有相貌,要身材有身材。你瞧瞧我這樣的,能不能生養還是個大問題呢。萬一害得你家斷了根絕了後,我情何以堪啊!”

堇色莞爾一笑,如露圓花好:“這個你不必擔心,身為醫者,若是連這個都解決不了,還怎麽好意思懸壺濟世。你從來都說別個的好,就從來沒發現,其實你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麽?魚兒一向信心滿滿,怎麽事到臨頭反倒畏首畏尾了?……可恨他們不了解,竟然傷你傷的這麽重!這明明就是想要你的命呵!”

蹙起的眉頭表露出深深的自責與痛惜。那次千裏道逢,若是一直不離不棄,或許,這一槍就可以代她受下吧?

“你是說,有人想我死?”魚非魚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裏的一句,“為什麽?不應該啊?”

她在天闕應該沒有招惹什麽仇家,才過去多久啊,地面人面都還沒有踩熟呢。再者,她掛著校書之名,身為軍中之人、身為舞楓大將軍的身邊人,誰就是想殺她,也得顧忌一下大將軍的面子。那個馬背上的人到底是誰呢?他的眼神,那麽冷、那麽絕,毫不驚詫,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。

為什麽殺她?開始她只當是因為自己在天闕是黑戶,但是,黑戶也不必上來就下殺著吧?不是應該抓起來,嚴加拷問麽?

還是因為她是另兩撥人的必爭之物?馬背上的人眼見無法得手,這才使出了一招魚死網破?

問題是,另兩撥人又是什麽來歷?彩衣人的身份是已經確認了的,乃是開雲的花鳥使,那麽,黑衣人是幹什麽的?

這些問題,越想越頭疼,不想就肉疼。

“我還沒跟你說吧?從桂閣劫走我的,是天闕太子舞楓。……”

不知怎地,說起那個名字,她渾身不由得顫了一下,竟然有種做錯事的擔憂。

她跟舞楓可是有契約的,這事兒該怎麽跟堇色解釋呢?

堇色聽到舞楓的名字,也是一怔。他並非珷兒說的那般真的不谙人事。從桂閣到天闕,中間相隔數千裏,一朝一夕不能達,孤男與寡女,相依相偎,同行同止,同食同宿,生死與共,唇亡齒寒,那份隱性的牽絆糾葛、任誰都無法楔入的親密無間,不必親眼目睹,光是想想就令人揪心。良人她、沒有同那人怎麽樣吧?

不是他狐疑心性,只能說魚非魚的性情太怪異了。寫色*情傳奇、混跡女間,這樣的一個人,有什麽操守可言?必要時,真的能把自己零碎分割了換銀子。

想到這一點,看著魚非魚的眼睛裏就多了幾分探究和酸澀。

魚非魚一時慌得麻了手腳。上一刻她還在為自己強辯,認定自己是無辜無罪的,然而下一刻,在堇色的目光裏,她看到了一個邪惡的、陰暗的、用情不專的、見異思遷的醜陋萬惡的自己。

多好的一個男人啊,怎麽就被她褻瀆了呢?罪惡、這罪惡萬死難辭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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